银白色的两股辫垂落在胸前,绯红的眸子藏在刘海下从不与人对视,纤细的身体仿佛被小心保存的古董一样有种一碰即碎的梦幻感,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件被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。带着些许羞涩的甜美笑容只是偶尔绽放,便能沁人心脾,甚至被当做了福签一样,有着只要目睹了她的笑容便能获得幸福的坊间传闻。
这个国家的掌上明珠,所有的国民都认为她只要坐在天鹅绒制成的房间里,这个国家就能永远安康。以鹿为国之象征,将其特征融入进国旗的图案之中,也因此,她从出生的那一刻,在自己拥有名字之前,便有了「白鹿姬」这一异名。
直至她15岁的现在,比起由她母亲给她取的蒂丝丹妮这一名字,称呼她为「白鹿姬」的次数要多的多,甚至于连身旁侍奉的侍女都不记得她的本名叫什么。
父亲、兄妹以及国民,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,这位公主就是为这个国家、王族锦上添花的装饰品。
无论是谁,都是这么认为的。
如今,这位「白鹿姬」正奔走在大雪原之上。刚在雪屋里躲避了一阵暴风雪的她,继续着她盛大的逃亡。
看似纤细的四肢却能踏踏实实地踩在冰原冻土之上,翻山越岭,横跨半个国土,从首都逃避到最北边的冰煌领领地内。
对于偌大的冰原来说她可说就像一粒芝麻,这微小的“点”正缓慢,但却也是确实地一点一点的,靠近着冰煌领的领城——「苍净城」。
远方已经能够看到领城的轮廓,天空晴朗,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刮暴风雪,做出这一判断的她决定加快步伐,放弃休息。
只不过距离看似很近,但以她的脚程来说,至少还需要半日。她一边啃着藏在怀中尚且被体温温暖着的肉干,一边内心里仔细计算分配着体力。
等她来到领城城门门下时,天色已近黄昏。这种时间,城墙上的哨兵已经轮班去休息,城门也紧闭着,除非特殊情况,是不会开门放行让一般旅客进城的。
她本想蜷缩在城门边忍到城门开放的时间,但却没想到城门竟缓缓地敞开了。
门内的冷风像是被关久了的猛兽一样进一步夺走她的体温,勉强睁开的她的双瞳中,几道人影从门内走出。来者身披战甲,一看便知是领城的领兵。
“公主殿下,我等已经恭候多时了,一路辛劳,快随我们到领主馆去吧,领主也十分担忧地等候您呢。”
十几名领兵半跪抱拳行礼,毕恭毕敬。
“啊……恩。”
这些领兵带着蒂丝丹妮进了城。小的时候,蒂丝丹妮曾来过一次这里,这座苍净城就像是连时间也被寒气冻住了一样,街道上的风景与蒂丝丹妮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。用冰块雕刻而成的各种装饰物在大街上随处可见,每家每户的门口都吊着一对冰灯,灯光的色彩五彩缤纷,给城市笼上一层梦幻纱衣。
领兵本想带着蒂丝丹妮转进一条巷道,蒂丝丹妮却停下了脚步,指着不远处的市集:“好累呀……我渴了,想吃冰镇果子,我们走那边去领主馆吧……好不好?”
“这……”领队的领兵迟疑了一瞬,“好吧,不过集市人多,还请公主跟紧我们——”
还没等他回完话,蒂丝丹妮踏着轻快地脚步走向了集市,她身后的领兵们连忙跟上。
之后在集市里,蒂丝丹妮一下要吃这个,一下要买那个,领兵们人人手里都提着一大包的东西。
“哇,那边那个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!”
领兵长还在买单,蒂丝丹妮便又朝着下一个摊位跑去。领兵长已经开始对这死小孩的公主病有些受不了了,正打算义正言辞地说一顿蒂丝丹妮,却发现蒂丝丹妮不见了。
他连忙四处张望,余光一瞬瞥到了疑似公主的身形,他丢下了手中的大包小包,呵斥着自己的部下们:“赶紧追!”
蒂丝丹妮混入人群之后便迅速地往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跑去。儿时的记忆宫殿中,确实是有那么一个地方存在于这作城市。
那里是这座城市的无法之地,是这座城市的里侧,让领主头疼不已却无能为力的区域。在这冻土上仰望着在城市里过着富裕生活的一般市民,作为他们富裕生活的祭品,在城市之下日复一日挖掘着冰层下的「帕斯Pass」的野狗们所生活的区域。
通称——暗窟。
上层与下层的通道只有一条,那便是上层居民处理生活垃圾的巨大空洞。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垃圾从这个空洞丢到下层。这个空洞平时被「卡巴拉」“盖子”所封闭,不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是无法打开通往下层的门和道路的。并且,这个门和道路只能由上层的人打开,也就是说,一旦被贬入下层,那么便永远没有再回到上层的机会了。
领兵距离自己不远,要是被他们抓到了,这回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了。
如此自觉的蒂丝丹妮将脖子上挂着形状有些奇特的坠子掏出:“拜托了,一定要赶上啊。”
坠子正好能够插入“盖子”控制台的接口,从接口输入了脚本入侵控制门开关的系统,数据不断地在坠子和系统之间来回飞驰,入侵与防御,如同拉锯战一般,终于,在领兵们快要抓到蒂丝丹妮的一瞬,通往下层的门打开了。
蒂丝丹妮拔出坠子,猛地撞开了揪着自己手臂的领兵,一声闷哼,蒂丝丹妮被反作用力推下了台阶,连着滚了十几个台阶才停下。
“痛……嘶——”
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而失去意识已经是幸事,但疼痛还是让蒂丝丹妮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。她晃悠悠地撑起身体,继续往下走去。身后依稀传来了脚步声,但数量并没有很多。
蒂丝丹妮猜应该是留了一部分人在门外,否则下来追自己的这一批领兵就算抓到了自己也回不去上层了。
昏暗的螺旋阶梯的尽头,蒂丝丹妮终于看见了一丝光明。
只是这光明转瞬即逝,是透过转动的风扇的扇叶间的缝隙照射进来的矿灯。嵌在延伸的矿洞两边墙壁的风扇吹着微弱的风,只凭这一点风,根本无法驱散这矿洞里的闷热。明明上层是那么的寒冷,在这下层,简直像是在火堆里行走一样,炙热。
跑过那风扇的蒂丝丹妮瞥到了,在风扇得了另一边,隔着墙的那一边,人正在看着自己,他们头顶的矿洞忽明忽灭,最终彻底暗了下来。
摸着墙壁在漆黑的矿洞里走了不知道多久,怀揣着前方到底有什么,在一片的黑暗不知道路是否存在尽头能否看到光明的疑问,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长时间独自行走,哪怕是蒂丝丹妮,心里也冒出了恐惧。
想要回去,回到能够见到光亮的地方,这样的感情被恐惧放大,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躯体,仿佛有只野兽在体内大吼着,而周围却又是如此的寂静,寂静地想让人大声嘶吼。
唯一能够与此对抗的只有恐惧,以及决心。
不能在这种地方就结束,不能被抓到,要活下去,活下去然后总有一天要做到,成为这个国家的王,颠覆这个国家现有的一切!
看到了,看到了些许的微光,蒂丝丹妮奋不顾身地往前跑了起来,她成功了,成功地穿越了那个可怕而漫长的隧道,如今在她眼前的,是散发着一股恶臭的街道,虽然有光亮,但那只是散落在地上布满灰尘的辉石。
连像样的「卡巴拉」照明道具都没有,只依靠着天然能够发出一点亮光的辉石照耀着的“城区”,或许叫做“废墟”更为准确。
暗窟,名副其实。
“出、出来了,总算!这该死的暗洞会吸收光,为什么我要到这种死野狗住的地方来啊,靠!”
听到身后的声音,蒂丝丹妮身体一颤,她没想到那些领兵竟然也能穿越那条隧道。
“小娘们,可让我们好一顿折腾啊。在上面把我们指挥来指挥去的你很会摆公主架子嘛,呸!”
男领兵拔出了腰间的剑,面露狠色地逼近蒂丝丹妮。
“若要是你爹活着还要敬畏你三分,现在你爹被毒杀,皇族一片混乱,整个轩华反动声四起,你们这些皇族不过只剩下了表面上的身份,要不是领主大人的命令要让你多活一会儿,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进到苍净城内?!”
剑锋已经逼到了蒂丝丹妮的脖颈,没有反抗的余地了。
“识相地就乖乖滴跟我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,否则,我就别怪我在公主殿下您这精贵的身体留下一些不美好的伤痕了!”
话音刚落,这男领兵被身后的同伴撞了一下,回头一看,自己的同伴满脸惧色地倒在地上扯着自己的裤脚。
“多、多蒙特,你你你你……”
“你发什么抖啊,你们一个个的,都从刚才那鬼地方出来了你还吓成这样,有点出息行不行!”
“不……不是的啊——”
多蒙特这才注意到同伴们似乎都在盯着同一个地方,并且从刚才开始,他听到四周窸窸窣窣的一些小动静。
“我当怎么这么热闹呢,这不是高高在上的领兵贵人们嘛,哼哼。”
“你……你是!”
从黑影中踩着慵懒地步伐缓缓走出,吊儿郎当地把玩着手中的坠子。
“!”
蒂丝丹妮见到那坠子猛地一惊,双手往脖子上摸去,然而本该在那的坠子却不见了。
是在什么时候?
现在这个状况,蒂丝丹妮自然问不出口。
“喂,不要乱动。”
瞥见多蒙特在偷偷摸摸做些小动作的“他”一瞬间锋芒毕露,杀意如同看不见的细针一样扎在皮肤上隐隐作疼。同时,在周围潜伏着的“他们”的恶意压在了多蒙特一人的身上。
“咕……!”
多蒙特咽下一口唾沫,死死地握着手上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剑,他想着,只要自己还有这把剑,那么至少还是安全的。
只不过是下层的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瘦弱的野狗,只是气势吓人罢了——多蒙特不断地安慰自己,这种心理暗示的自我安慰在这种时候的确很有用。
多蒙特不再颤抖,而是将恐惧转化为了狂妄,借着气势作出了一副形势已经逆转了的样子。
“你……你是叫琉昂吧,我们领兵可没少听说你们这些贱民的事情呢!明明老老实实地为我们开采帕斯就行了,却不自量力地想要从地下逃出来,你可知道要清理下水道的臭老鼠虽然不用费太大的功夫,但还是会嫌脏的啊!”
不屑地狂笑着,多蒙特提着剑便冲向被他唤作“琉昂”的黑发男子,琉昂左右两边的两名男性见状身形一动,多蒙特甚至没能看清这两人做了什么,只感觉自己的世界上下颠倒,随后便倒在了地上,手中的剑弹飞到半空,旋转了几圈稳稳地落入了琉昂的手里。
“不、不可能……”
无法接受自己惨败的事实,多蒙特像坏掉的机械一样,僵硬地摇着头,嘴里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。
见到实力比自己要强的多蒙特瞬间落败,其他的领兵们更加恐慌了。被恐惧逼迫的末路,那便是歇斯底里地想抓住任何能成为救命稻草的东西。
只是,这些领兵只在琉昂挥下手示意的瞬间,便被无数下层的“野狗们”吞没。领兵们身上的精良的铠甲和剑,身上材质上好的衣物,全都被洗劫一空。当然,这些洗劫行为,都是建立在将这些领兵揍的不省人事之上。
“你……你们这些肮脏的野狗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,不要以为领主大人会这么继续放任你们,你们会受到制裁的,全都受到极刑,架上刑具让你们生不如死,生不如死啊啊啊啊!!!”
噗呲。
剑尖戳入了多蒙特的左眼,撕心裂肺的哀嚎成为令人战栗的旋律,让蒂丝丹妮一动也不敢动。
“贱民,下水道的臭老鼠,肮脏的野狗……还有多少能够想到的侮辱我们的词汇你就趁现在还活着赶紧说吧。”
琉昂揪住多蒙特的头发,将他的脑袋提到了自己的面前,对着多蒙特那仅剩的一只眼睛,将自己此刻的笑容烙印在他死前最后的记忆中,就连死前走马灯的回忆的权力,琉昂也要将其剥夺走。
“真是遗憾啊多蒙特,你和你的领主大人不能活到我颠覆这国家之日,否则,我还真想问问呢——对野狗俯首称臣的感想如何?”
蒂丝丹妮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,这一个瞬间,和他的第一次邂逅。
后世史书中未被记述亦无人知晓的,轩华帝国空白的最后二十年间的最后一位皇帝——琉昂·奥兹,他的故事,此刻,便是开幕之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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